门前小路
德迈的礼物封存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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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9/25 2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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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六年过去，时间没能冲淡内心深处的痛楚，很想能够镇定地谈及，却在言语出口时依然失态，急切的解释中竟然失声流涕。正如颜老师所言：思维如同电脑程序，编排好了，就只能固定在这个程序里运作，无法改变，除非修改程序。颜老师的劝慰中清楚自己的症结所在，却不知开结的融点应在何方。迫切地希望能够早日走出阴影，坦然平静。
默默地焚香，静静在坐在母亲最后离开人世的位置，唤声“妈妈”泪水横溢。六年的时间说快也慢，想起六年前从梦中惊醒的铃声，想起来，仿佛还只是昨天一般......
六年前得知母亲噩耗的瞬间，放下电话，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抽泣，许久许久默不作声，只有泪水滴落。六年前在乌鲁木齐机场，偌大的候机大厅，人潮涌涌，痛苦焦躁交加的我在人群中却是那般的孤注无援。坐在机上，我一直扭着头望着舱窗外无边无际的苍穹，默默地流泪。邻座的阿姨得知原因后，抚摸着我的后背，关爱地劝慰“孩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的。”送母亲最后一程时，小姐姐放心不下，一直陪在身边，握着小姐姐的手，我仍是泪流满面，无法放声悲哭。
六年前，切肤之痛地明白了一个成语：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被猝不及防打了个晕头转向！
生离死别是每人个必须面对的一步，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上天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让我经历人生的重创。承受痛苦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间是最好的医伤疗养良方，尽管不能坦然面对，平静谈及，但在内心深处，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六年的时间，翻看着母亲留下的文字、照片，试图去了解母亲，理解母亲。
母亲一世任性，行为处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父亲与子女们的宽容更令得母亲骄横跋扈。母亲对子女们从来都是命令式的决定，而且是不得违抗，否则换来的就是拳脚相加。儿时对母亲的武力镇压惧怕十分，不明白为什么长相秀美的母亲脾气却是如此的暴躁。
现在再看，母亲的家庭出身、工作环境，也就理解了她的骄傲、任性与霸道。
母亲出生于大户人家，就是那种笑话里说的，家族跺跺脚，城市都会抖一抖的大家庭。母亲的父辈有五个兄弟，除了母亲这一支，其他的几个叔叔们都是妻妾成群，嫡出与庶出的堂兄弟姐妹们连母亲都认不齐全。在这个大家族里，母亲在女孩子中排行第二，是几十个弟弟妹妹口中的“二姐姐”。母亲长相秀美，识文断字，小小年纪就参加工作，成为令人羡慕的女干部。在家族里是提起来就让长辈们骄傲的“有出息”的人物，也是弟妹们学习的榜样。
儿时听到母亲强调自己的干部身份，总是一脸的不解，不就是要上班吗？同学的妈妈不也上班吗？怎么就不一样了呢？逐渐长大后，尤其工作后，才明白，在中国的体制里，干部与工人是有严格的区分的。五十年代，女工人还不是随处可见，女干部更是凤毛麟角。
母亲一参加工作，就在部委机关里。用现在的眼光看，的确是有些“高级”。后来响应祖国号召，一路南下，来到广东。
年轻时的母亲堪比电影明星，下面两张照片当年成为照像馆的镇馆之宝，在照像馆的橱窗里摆放了很长时间。文革结束后，母亲才敢亮出这些照片。
母亲因为优裕的家庭条件，以及广东局女干部中最高工资收入，年轻时穿着时尚。记得小时候每逢夏至，母亲都会抬出樟木箱子，在太阳下爆晒一箱箱的毛料衣裤。
小时候，母亲对我的穿着打扮规定的很死，从头到脚我都没有自主权。头发必须扎成小辫，坚决不准剪短发；衣服必须穿花色布料，对当时流行的军装色或工作服是绝不能上身，夏天必须穿连衣裙，不论如何申辨这种服装带有资产阶级品质，会遭到学校的批评，到了夏天，衣柜里只有这一种衣服存在，逼的你别无选择；鞋子必须穿上海或北京出的小花布鞋，对当时盛行的解放鞋，坚决不许上脚．母亲对这所有的规定从不解释原因，而且是不得违抗，否则换来的就是拳脚相加。
按照母亲的要求一直留着长发，但最多长及肩下一点，在一群素色为主的人群中，穿着本来就十分显眼了，如果再按母亲的要求再留上齐腰的长发，那简直就把自己独立于群众之外了。因此头发只敢悄悄地剪短寸把，留着个长发模样，却从未能坚持留成长发。
与母亲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的感觉只有紧张，母亲不苟言笑，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早出晚归。印象里从未见过她和颜悦色的样子，至今为止我都未听过她的嘴里传出过歌曲声。母亲极少与儿女交流，无论我如何努力回忆，丝毫不记得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更想不起来被母亲抚摸与温存的丁点片断。从小到大，最怕听到用母亲来作形容词，什么母亲的怀抱，母爱似海，听起来总觉得那么的矫情，甚至会产生一些反感。母亲似乎没有女性特有的温柔，从来都是严厉地命令这样，要求那样，似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引起母亲的满意，也得不到她的认可，极少看到母亲对我露出满意的笑脸。以至于在长大以后，时常怀疑儿时的优异学习成绩，动力是否来自于为了得到母亲的肯定。
也许是母亲多年的严厉态度，从未与母亲有过亲密举动，也从未对母亲说过亲热的言语，在母亲面前我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克制着感情的流露。多年下来，看似热情外露的我，却从来不擅于对母亲表达自己的情感，与母亲之间总有几分的客气。
父亲病重的时候，每次到广州探望都是来去匆匆。母亲住的地方与父亲的医院恰是一个东北与西南，几乎横贯广州。因为父亲的病牵挂在心，认为母亲身体无事，便顾不上时常探望。
母亲的猝然逝去，不由地愧疚万分，我太忽略了她的感受！母亲生前，虽然十分任性，要求儿女们言听计从，但都没有原则上的大事，也没有给我们儿女们增添过任何麻烦。也可以说，我们身为儿女，还没有为母亲尽上多少孝道。母亲一生娇蛮任性，父亲对她的呵护倍至、百般照顾已经让她习惯家庭里的众星捧月。父亲生病入院，失去照顾的母亲定是极为失落、伤感，而我身为儿女，却没有给予关心，实为不孝！
整理母亲的遗物时，翻看着母亲年青时的长发照片，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让母亲失望。母亲生于衣食无忧的富裕之家，优越的物质条件让她从小能够爱美打扮，而正值青春靓丽的大好时期，却因革命队伍的严格要求，脱下花衣，剪去长发，完全抑制人性中的爱美天性。母亲本想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实现惨遭扼杀的梦想，可我却完全不能理解母亲的心事，实现她的小小愿望。
六年的时间，越来越理智地理解母亲过去的所作所为，儿时的怨恨、成年的隔阂都被一一击破。母亲给予我的，是优越的家庭环境，富足的生活条件，为我打下了良好的成长基础。我理所当然地享受，享用。在我总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回报时，现实残酷地在我毫不设防的松懈状态下，狠狠地当头一棒！
六年的时间，每每触及，痛，很痛！那种痛楚是无法言喻的涟漪.....
六年过去，就如可欣所言：情感一定不要压抑。有种东西，需要重新完成哀悼，才能放下。也如颜老师所说：思维的程序只有重新编排，才能覆盖旧的程序。
逝者如斯，而这段记忆却不可能抹去，但也不能时常调出回放。封存，或是最好的方式。
默默地焚香，静静在坐在母亲最后离开人世的位置，唤声“妈妈”泪水横溢。六年的时间说快也慢，想起六年前从梦中惊醒的铃声，想起来，仿佛还只是昨天一般......
六年前得知母亲噩耗的瞬间，放下电话，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抽泣，许久许久默不作声，只有泪水滴落。六年前在乌鲁木齐机场，偌大的候机大厅，人潮涌涌，痛苦焦躁交加的我在人群中却是那般的孤注无援。坐在机上，我一直扭着头望着舱窗外无边无际的苍穹，默默地流泪。邻座的阿姨得知原因后，抚摸着我的后背，关爱地劝慰“孩子，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的。”送母亲最后一程时，小姐姐放心不下，一直陪在身边，握着小姐姐的手，我仍是泪流满面，无法放声悲哭。
六年前，切肤之痛地明白了一个成语：猝不及防。毫无防备地被猝不及防打了个晕头转向！
生离死别是每人个必须面对的一步，但我怎么也想不到，上天是以这么一种方式让我经历人生的重创。承受痛苦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时间是最好的医伤疗养良方，尽管不能坦然面对，平静谈及，但在内心深处，渐渐地恢复了理智。
六年的时间，翻看着母亲留下的文字、照片，试图去了解母亲，理解母亲。
母亲一世任性，行为处事随心所欲，不顾后果，父亲与子女们的宽容更令得母亲骄横跋扈。母亲对子女们从来都是命令式的决定，而且是不得违抗，否则换来的就是拳脚相加。儿时对母亲的武力镇压惧怕十分，不明白为什么长相秀美的母亲脾气却是如此的暴躁。
现在再看，母亲的家庭出身、工作环境，也就理解了她的骄傲、任性与霸道。
母亲出生于大户人家，就是那种笑话里说的，家族跺跺脚，城市都会抖一抖的大家庭。母亲的父辈有五个兄弟，除了母亲这一支，其他的几个叔叔们都是妻妾成群，嫡出与庶出的堂兄弟姐妹们连母亲都认不齐全。在这个大家族里，母亲在女孩子中排行第二，是几十个弟弟妹妹口中的“二姐姐”。母亲长相秀美，识文断字，小小年纪就参加工作，成为令人羡慕的女干部。在家族里是提起来就让长辈们骄傲的“有出息”的人物，也是弟妹们学习的榜样。
儿时听到母亲强调自己的干部身份，总是一脸的不解，不就是要上班吗？同学的妈妈不也上班吗？怎么就不一样了呢？逐渐长大后，尤其工作后，才明白，在中国的体制里，干部与工人是有严格的区分的。五十年代，女工人还不是随处可见，女干部更是凤毛麟角。
母亲一参加工作，就在部委机关里。用现在的眼光看，的确是有些“高级”。后来响应祖国号召，一路南下，来到广东。
母亲在不同时期的工作照片
年轻时的母亲堪比电影明星，下面两张照片当年成为照像馆的镇馆之宝，在照像馆的橱窗里摆放了很长时间。文革结束后，母亲才敢亮出这些照片。
母亲因为优裕的家庭条件，以及广东局女干部中最高工资收入，年轻时穿着时尚。记得小时候每逢夏至，母亲都会抬出樟木箱子，在太阳下爆晒一箱箱的毛料衣裤。
文革前，母亲身着狐皮大衣的留影。
母亲的秀美都在我记事之前，从我有印象开始，母亲就是一头短发形象，从未改变。总是一身单色服装或灰或蓝地包裹着自己。
母亲在北京探亲时，与北京师范大学的表姨留影。
与中科院物理研究所的表姨留影。
母亲退休前的照片
母亲最后留下的欢颜。
小时候，母亲对我的穿着打扮规定的很死，从头到脚我都没有自主权。头发必须扎成小辫，坚决不准剪短发；衣服必须穿花色布料，对当时流行的军装色或工作服是绝不能上身，夏天必须穿连衣裙，不论如何申辨这种服装带有资产阶级品质，会遭到学校的批评，到了夏天，衣柜里只有这一种衣服存在，逼的你别无选择；鞋子必须穿上海或北京出的小花布鞋，对当时盛行的解放鞋，坚决不许上脚．母亲对这所有的规定从不解释原因，而且是不得违抗，否则换来的就是拳脚相加。
按照母亲的要求一直留着长发，但最多长及肩下一点，在一群素色为主的人群中，穿着本来就十分显眼了，如果再按母亲的要求再留上齐腰的长发，那简直就把自己独立于群众之外了。因此头发只敢悄悄地剪短寸把，留着个长发模样，却从未能坚持留成长发。
与母亲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的感觉只有紧张，母亲不苟言笑，总是一脸严肃的样子早出晚归。印象里从未见过她和颜悦色的样子，至今为止我都未听过她的嘴里传出过歌曲声。母亲极少与儿女交流，无论我如何努力回忆，丝毫不记得在母亲怀抱里的感觉，更想不起来被母亲抚摸与温存的丁点片断。从小到大，最怕听到用母亲来作形容词，什么母亲的怀抱，母爱似海，听起来总觉得那么的矫情，甚至会产生一些反感。母亲似乎没有女性特有的温柔，从来都是严厉地命令这样，要求那样，似乎无论我如何努力，都不能引起母亲的满意，也得不到她的认可，极少看到母亲对我露出满意的笑脸。以至于在长大以后，时常怀疑儿时的优异学习成绩，动力是否来自于为了得到母亲的肯定。
也许是母亲多年的严厉态度，从未与母亲有过亲密举动，也从未对母亲说过亲热的言语，在母亲面前我总是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克制着感情的流露。多年下来，看似热情外露的我，却从来不擅于对母亲表达自己的情感，与母亲之间总有几分的客气。
父亲病重的时候，每次到广州探望都是来去匆匆。母亲住的地方与父亲的医院恰是一个东北与西南，几乎横贯广州。因为父亲的病牵挂在心，认为母亲身体无事，便顾不上时常探望。
母亲的猝然逝去，不由地愧疚万分，我太忽略了她的感受！母亲生前，虽然十分任性，要求儿女们言听计从，但都没有原则上的大事，也没有给我们儿女们增添过任何麻烦。也可以说，我们身为儿女，还没有为母亲尽上多少孝道。母亲一生娇蛮任性，父亲对她的呵护倍至、百般照顾已经让她习惯家庭里的众星捧月。父亲生病入院，失去照顾的母亲定是极为失落、伤感，而我身为儿女，却没有给予关心，实为不孝！
整理母亲的遗物时，翻看着母亲年青时的长发照片，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让母亲失望。母亲生于衣食无忧的富裕之家，优越的物质条件让她从小能够爱美打扮，而正值青春靓丽的大好时期，却因革命队伍的严格要求，脱下花衣，剪去长发，完全抑制人性中的爱美天性。母亲本想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实现惨遭扼杀的梦想，可我却完全不能理解母亲的心事，实现她的小小愿望。
六年的时间，越来越理智地理解母亲过去的所作所为，儿时的怨恨、成年的隔阂都被一一击破。母亲给予我的，是优越的家庭环境，富足的生活条件，为我打下了良好的成长基础。我理所当然地享受，享用。在我总以为以后有的是时间回报时，现实残酷地在我毫不设防的松懈状态下，狠狠地当头一棒！
六年的时间，每每触及，痛，很痛！那种痛楚是无法言喻的涟漪.....
六年过去，就如可欣所言：情感一定不要压抑。有种东西，需要重新完成哀悼，才能放下。也如颜老师所说：思维的程序只有重新编排，才能覆盖旧的程序。
逝者如斯，而这段记忆却不可能抹去，但也不能时常调出回放。封存，或是最好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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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能够让你有这么美好的回忆，倍感欣慰。也为你对母亲的理解与怀念深存感激！
有这样的母亲，唯有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