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忆故人
悲哀着你的悲哀----欲语还休天堂的二哥仍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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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06 0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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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被小姐姐牵着手带回家的那天认识二哥，一张笑脸似乎就成了他的标志，共同走过的多少岁月，见到的，永远是那张充满笑容的面孔。
被小姐姐带回家的情景如同蒙太奇般无法清晰回忆，唯有一个镜头是让我任何时候想起，都是那么地历历在目“哟,这是谁家的小丫头？”二哥亲切的笑容与奇特的外形从那一刻便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中！
在小姐姐的大家庭中，家中的兄长姐姐们都比我大出许多年龄，按照养母所说“你应该管我叫姥姥”也属于正常，但我认准了一点“小姐姐又不比我大多少，我又不能叫她小姨，那她叫哥哥我也叫哥哥，她的姐姐我也叫姐姐，所以我不能叫你姥姥。”养母被我这牙尖嘴利的理由说的只好默认了我的称呼。从此，二哥就成了我呼叫频率最高的人。
二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六岁时便被医生断定活不过十八岁。因先天发育不良，身体佝偻背上有一个“罗锅”而显得相貌奇特。由于儿时长年治病，二哥不能正常上学，基本上是由姥爷在家进行家庭教育。姥爷饱读诗书，棋琴书画样样拿手，二哥在姥爷的精心培育下，虽然算不上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与一般的孩子相比，已是异同寻常。当年二哥进京治病，一手围棋杀的部委大院无敌手，一时声名大振，多少年后北京来人仍是津津乐道。
二哥中学毕业时正处文化大革命，尽管成绩优异，也与大学无缘。因为家庭出身及身体的缘故，也无法参加工作，而当时我们单位的子弟不用享受上山下乡的待遇，二哥便一直赋闲在家，直至落实政策回到广州才得以参加工作。
待业那段时间，二哥是大院的孩子王，每天从早到晚来找二哥的男孩儿完全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二哥自小饱读众书，特别擅长谈古论今，尤其是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声情并茂，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二哥讲鬼故事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好多小朋友听完后不敢独自回家。
二哥喜欢运动，蓝球、乒乓球、羽毛球、游泳、跑步无所不能，心脏病人最顾忌的剧烈运动到了二哥这都变的无所顾忌，抽烟、喝酒也是二哥的强项，二哥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奇人。
小的时候，因为我口齿伶俐、能言善辩，二哥常把我当成个小孩子来逗乐，而我也经常不明就里地钻进二哥的套，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二哥斗嘴，往往被二哥口若悬河的理论杀的丢盔弃甲还心有不服。为了安慰我的失败，二哥对我的特殊待遇：单独讲几个其他小朋友听不到的故事，充实我的大脑，留待下轮的舌战。
二哥在我的眼中永远是笑口常开，似乎愁字都长在别人脸上了。从二哥身上丝毫感受不到他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等待死神来临的病人，与他在一起，永远会被他的乐观所感染。
二哥的乐观态度让我不解，二哥就不怕死吗？为什么他总这么开心？这个问题一直不敢问讯二哥，待我中学以后，在二哥的眼里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时，终于提出了困惑多年的疑虑。
“怕，人非草木，孰能无惧。可怕又如何？从小就知道自己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如果怕，天天哭哭涕涕，老天要让你走，你还是得走；你不怕，天天高高兴兴，该走还是得走；既然老天没有招走我，活一天，我就要活的开开心心。再说了，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呀，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呢，这是件多开心的事呀，为什么不高兴呢？”
“哪你怕的时候根本没人看的出来呀，就觉得你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
“不开心的时候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呢？别人本来是好好的，你一说不开心的事，别人就得跟着你难受。可如果你开心的时候告诉别人，开心的人会更开心，不开心的人会被你影响的开心，这样多好。不开心的事是留给自己独享的，开心的事是留给大家分享的。”
“你的身体这样，为什么不注意一下，少运动，少抽烟喝酒，这样不是可以快乐地活的更长时间？”
“人来这个世界不容易，特别是象我这样的身体，为什么要限制自己的喜好，为什么不让自己尽情地做自己爱做的事？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这也不敢干，那也不敢做，这样多活的时间我宁肯不要！我要让自己的生活随心所欲，就算少活点时间，可我活的每一天都做了我自己喜欢的事，我愿意用这样的短来换那样的长。”
二哥的一番话对我是个不小的震撼，原来二哥不被人理解生活有着他自己的道理。这让我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也让我对这个叫了多年的二哥有了新的认识。
二哥尽管相貌奇异，但他的仍然吸引着不少女孩子爱慕的眼光。有个性格温柔的女孩子默默地爱上了二哥，所有的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可二哥愣是装傻，一付哥们义气的模样不接这个绣球。女孩子一等就是几年，急得所有的人都跳脚，二哥仍是不为所动。我壮着胆对二哥提起这个话题，二哥说“我知道牛牛是个好姑娘，也等了我这么多年，可做人不能太过自私，我不知道哪天就走了，让一个好姑娘年纪轻轻地守寡，我于心不忍，我不能害了她。”
“人家牛牛说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几天也愿意，你就忍心让人家这么一直等下去呀！”
“我不能松这个口，如果她要等，就让她等吧，等几年没戏了，她不不等了。”
“这样等下去会把她等老的呀！”
“这个倔姑娘不听劝，也只好让她浪费几年时间了，这也好过她将来多少年的守寡。”
终于在几年无望的等待中，牛牛嫁给了一个父母相中的男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桩婚姻并没有维持太久，牛牛离婚回到了大院。我们对二哥的无私换来的失败婚姻不知如何评价，只觉得这年头象二哥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屈指可数，难怪牛牛要为二哥等待多年。
二哥用他积极乐观的态度迎接着每一天，安全地送走了十八岁、二十八岁、三十八岁，二哥打破了六岁时医生的预言：活不过十八岁。
在即将进入四十八岁时，二哥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终于住进了医院。我到广州探望他时，二哥笑着对我说“这次看来是要到点了，不过也值了，赚了三十年了，够了。”我叫道“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我害怕！”因为养母去世时，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我曾经和二哥谈起过我当时的感受。二哥笑着说“有啥好怕的，人终有一死，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看二哥笑，二哥不会吓你的，到时候你别来送二哥，就不害怕了。”我大声地对二哥说“再说我真生气了！”我不愿意这样与二哥笑谈死亡，我没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二哥再次入院，正好当时参加培训不能请假，一直没去广州探望。一天晚上，二哥打电话给我，听着他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明白了事态严峻，“二哥不行了，没几天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记住咱们的约定，到那天你不许来，不许哭，以后要过的好好的。”我除了叫声“二哥”，什么也说不出来，二哥继续交待着我“你心软，看了会在心里多少年都解不开，答应二哥，那天不来啊，你不是说喜欢听二哥笑吗，你就记住二哥的笑就行了。”
过了几天，小姐姐打电话给我“二哥走了！”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告诉小姐姐，我不去广州参加二哥的葬礼，善解人意的小姐姐安慰我“不来也好，不然你又会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不过来。”
二哥葬礼的当晚，我坐在鼓浪屿的海边默默流泪，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我那笑对人生的二哥，但我深信，天堂的二哥仍在笑！
被小姐姐带回家的情景如同蒙太奇般无法清晰回忆，唯有一个镜头是让我任何时候想起，都是那么地历历在目“哟,这是谁家的小丫头？”二哥亲切的笑容与奇特的外形从那一刻便深深地定格在我的脑中！
在小姐姐的大家庭中，家中的兄长姐姐们都比我大出许多年龄，按照养母所说“你应该管我叫姥姥”也属于正常，但我认准了一点“小姐姐又不比我大多少，我又不能叫她小姨，那她叫哥哥我也叫哥哥，她的姐姐我也叫姐姐，所以我不能叫你姥姥。”养母被我这牙尖嘴利的理由说的只好默认了我的称呼。从此，二哥就成了我呼叫频率最高的人。
二哥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六岁时便被医生断定活不过十八岁。因先天发育不良，身体佝偻背上有一个“罗锅”而显得相貌奇特。由于儿时长年治病，二哥不能正常上学，基本上是由姥爷在家进行家庭教育。姥爷饱读诗书，棋琴书画样样拿手，二哥在姥爷的精心培育下，虽然算不上棋琴书画样样精通，与一般的孩子相比，已是异同寻常。当年二哥进京治病，一手围棋杀的部委大院无敌手，一时声名大振，多少年后北京来人仍是津津乐道。
二哥中学毕业时正处文化大革命，尽管成绩优异，也与大学无缘。因为家庭出身及身体的缘故，也无法参加工作，而当时我们单位的子弟不用享受上山下乡的待遇，二哥便一直赋闲在家，直至落实政策回到广州才得以参加工作。
待业那段时间，二哥是大院的孩子王，每天从早到晚来找二哥的男孩儿完全可以用络绎不绝来形容。二哥自小饱读众书，特别擅长谈古论今，尤其是讲起故事来，眉飞色舞，声情并茂，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二哥讲鬼故事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大气都不敢出，好多小朋友听完后不敢独自回家。
二哥喜欢运动，蓝球、乒乓球、羽毛球、游泳、跑步无所不能，心脏病人最顾忌的剧烈运动到了二哥这都变的无所顾忌，抽烟、喝酒也是二哥的强项，二哥在我的眼里简直就是一个奇人。
小的时候，因为我口齿伶俐、能言善辩，二哥常把我当成个小孩子来逗乐，而我也经常不明就里地钻进二哥的套，不知天高地厚地与二哥斗嘴，往往被二哥口若悬河的理论杀的丢盔弃甲还心有不服。为了安慰我的失败，二哥对我的特殊待遇：单独讲几个其他小朋友听不到的故事，充实我的大脑，留待下轮的舌战。
二哥在我的眼中永远是笑口常开，似乎愁字都长在别人脸上了。从二哥身上丝毫感受不到他是一个时时刻刻都在等待死神来临的病人，与他在一起，永远会被他的乐观所感染。
二哥的乐观态度让我不解，二哥就不怕死吗？为什么他总这么开心？这个问题一直不敢问讯二哥，待我中学以后，在二哥的眼里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时，终于提出了困惑多年的疑虑。
“怕，人非草木，孰能无惧。可怕又如何？从小就知道自己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如果怕，天天哭哭涕涕，老天要让你走，你还是得走；你不怕，天天高高兴兴，该走还是得走；既然老天没有招走我，活一天，我就要活的开开心心。再说了，每天早上一睁开眼，呀，自己还好好地活着呢，这是件多开心的事呀，为什么不高兴呢？”
“哪你怕的时候根本没人看的出来呀，就觉得你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
“不开心的时候为什么要告诉别人呢？别人本来是好好的，你一说不开心的事，别人就得跟着你难受。可如果你开心的时候告诉别人，开心的人会更开心，不开心的人会被你影响的开心，这样多好。不开心的事是留给自己独享的，开心的事是留给大家分享的。”
“你的身体这样，为什么不注意一下，少运动，少抽烟喝酒，这样不是可以快乐地活的更长时间？”
“人来这个世界不容易，特别是象我这样的身体，为什么要限制自己的喜好，为什么不让自己尽情地做自己爱做的事？如果只是为了活着，这也不敢干，那也不敢做，这样多活的时间我宁肯不要！我要让自己的生活随心所欲，就算少活点时间，可我活的每一天都做了我自己喜欢的事，我愿意用这样的短来换那样的长。”
二哥的一番话对我是个不小的震撼，原来二哥不被人理解生活有着他自己的道理。这让我对人生有了新的认识，也让我对这个叫了多年的二哥有了新的认识。
二哥尽管相貌奇异，但他的仍然吸引着不少女孩子爱慕的眼光。有个性格温柔的女孩子默默地爱上了二哥，所有的人都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可二哥愣是装傻，一付哥们义气的模样不接这个绣球。女孩子一等就是几年，急得所有的人都跳脚，二哥仍是不为所动。我壮着胆对二哥提起这个话题，二哥说“我知道牛牛是个好姑娘，也等了我这么多年，可做人不能太过自私，我不知道哪天就走了，让一个好姑娘年纪轻轻地守寡，我于心不忍，我不能害了她。”
“人家牛牛说了，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几天也愿意，你就忍心让人家这么一直等下去呀！”
“我不能松这个口，如果她要等，就让她等吧，等几年没戏了，她不不等了。”
“这样等下去会把她等老的呀！”
“这个倔姑娘不听劝，也只好让她浪费几年时间了，这也好过她将来多少年的守寡。”
终于在几年无望的等待中，牛牛嫁给了一个父母相中的男人，不知是什么原因，这桩婚姻并没有维持太久，牛牛离婚回到了大院。我们对二哥的无私换来的失败婚姻不知如何评价，只觉得这年头象二哥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屈指可数，难怪牛牛要为二哥等待多年。
二哥用他积极乐观的态度迎接着每一天，安全地送走了十八岁、二十八岁、三十八岁，二哥打破了六岁时医生的预言：活不过十八岁。
在即将进入四十八岁时，二哥明显地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终于住进了医院。我到广州探望他时，二哥笑着对我说“这次看来是要到点了，不过也值了，赚了三十年了，够了。”我叫道“不会的，不会的，别瞎说，我害怕！”因为养母去世时，让我深深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我曾经和二哥谈起过我当时的感受。二哥笑着说“有啥好怕的，人终有一死，长这么大一直都是看二哥笑，二哥不会吓你的，到时候你别来送二哥，就不害怕了。”我大声地对二哥说“再说我真生气了！”我不愿意这样与二哥笑谈死亡，我没有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
二哥再次入院，正好当时参加培训不能请假，一直没去广州探望。一天晚上，二哥打电话给我，听着他气喘吁吁的声音，我明白了事态严峻，“二哥不行了，没几天了，这是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记住咱们的约定，到那天你不许来，不许哭，以后要过的好好的。”我除了叫声“二哥”，什么也说不出来，二哥继续交待着我“你心软，看了会在心里多少年都解不开，答应二哥，那天不来啊，你不是说喜欢听二哥笑吗，你就记住二哥的笑就行了。”
过了几天，小姐姐打电话给我“二哥走了！”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我告诉小姐姐，我不去广州参加二哥的葬礼，善解人意的小姐姐安慰我“不来也好，不然你又会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不过来。”
二哥葬礼的当晚，我坐在鼓浪屿的海边默默流泪，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我那笑对人生的二哥，但我深信，天堂的二哥仍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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