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心联
天堂的二哥仍在笑清明时节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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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05 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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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今天是清明节,一个最让人不得不想起已故亲人的日子，年复一年的清明，让我回忆的故人在增添着数量，而也是一年年的清明，让我渐渐地从痛忆中坚强起来，清明不再是风飘飘，雨潇潇，哀思悠悠，悲情渺渺，清明是让我勇敢而清晰回望故人的冷静时刻。
许多年前，当养母去世时，我就对小姐姐说“有一天，我会把她写出来。”几年前，当二哥去世时，我再一次地说道“我要把他写出来。”这两个对我人生有着重要影响的人，不论文字的再现会拖沓到何时，终有一天，我会将回忆转换成方块字。
光阴荏苒，养母离开人世已有十七个年头，对于养母的回忆，是愈来愈心存感激的内容。人到中年，尤其是自己经历了生儿育女的为母之路，倍感教育与树人的不易，再回首年少在养母家生活的日子，养母严厉而又专横霸道的高压政策，方感今时昂首挺胸的正气所在、谈吐大方的仪态举至等等，要极大地归功于养母的专制教育成果。如果没有那几年在养母身边的受教经历，很难想象今时今日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模样。
养母出生于东北的大地主家庭，独生子女、容貌出众、经济丰厚的优越条件使得养母自小便娇蛮任性，即使是为人母亲，也是全家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于她。虽然从小就读于日本人学校，毕业于满洲国女子国立高中，接受的是完全的日式教育，但日本女人的谦良温恭，细声慢语的小女子做派却丝毫未对她产生作用。当吴仪女士出现在屏幕时，我们似乎见到了养母以另一个面貌出现，完全相似的风格让我对吴仪自以为是地产生了理解。养母的性格属于外向锐气、锋芒毕露，一付铮铮硬骨，即使是文革深受迫害，也是昂首挺胸、誓不低头。养母的口才在厅机关大院是令人敬畏，即使逝去多年，至今仍是无人能够超越。
由于多年来所受的日式教育，养母在孩子们的仪态仪表上要求甚严，一举手，一投足均要显现良好的家庭教育。刚刚进入养母的家庭时，因为一直生活在集体环境，父母又比较忽视对我的生活小节上的要求，身上有着不少的养母十分鄙视的陋习。用养母的话来说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为此不少挨养母的训斥。养母一点也不顾及小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非骂即训，我经常被骂的泪眼汪汪，觉得特别委屈：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个样子的，没人教过我嘛。其实正是养母的严厉方式，对我这种自尊心偏强的孩子特别有效，一旦被养母训斥过的事，便会时时告诫自己，绝不能再遭训斥。正是基于我的悟性，很快便改正了身上的毛病，言谈举至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循规蹈矩，并且受用至今。
养母的父亲饱读诗书，棋琴书画样样拿手，养母接受的是日本学校的严格教育，这样的家庭对孩子的文化要求自然极高，可惜的便是聪明过人的大哥、二哥因为文革受家庭影响，丧失了进入大学的机会，令养母遗憾终生。记得儿时在养母家中，闲暇之余一家人围坐桌边谈笑风生，哥哥们被尊称为大先生、二先生，从大哥、大姐、二哥们嘴里说出的情节，经常让我听的云里雾里一般，却也眨巴着小眼一脸兴奋，因为那都是当时的书中没有的故事。养母在文革中偷偷藏匿了一箱子的毒草，经过我们郑重地“向毛主席保证，绝不说出去。”向养母保证后，终于获得了拜读的机会。
那段日子回忆起来，真可谓是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如鱼得水。每天一放学，我和小姐姐就躲在后面的小房子里囫囵吞枣看着一本本小说，适合我们小孩子读的书并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唐小西在下一次开船港》。更多的是苏联小说，高尔基的三部曲自不用说，还有很多侦探小说，也就是那个时候对外国人名产生了畏惧，太难记了，叽哩嘟噜的一长串。国内的大毒草也看了不少，什么巴金的《家》、《春》、《秋》，欧阳山《三家巷》、《苦斗》系列，冯德英《苦菜花》三花系列。最让人看的迷迷糊糊的就是文言文小说，那是我接触最早的古文。《三言两拍》、《三国》、《水浒》、《红楼梦》看的直发愣，书中的世界让人目瞪口呆。觉得自己接触了那些毒草后，便不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小傻孩了，开始有思想，感觉自己在长大。养母家庭的书香氛围对我人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打开了我探索精神世界的一个窗口，让我的精神世界从此精彩。
养母爱憎分明，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对孩子的教育宗旨严明：做一个诚实的人。儿时我从幼儿园到小学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长期的赞扬声滋长了许多的虚荣心。初初被养母一针见血地指出毛病时，接受不了养母这种体无完肤的批评，总在为自己找原因进行辩驳，愈是辩解愈是被养母毫不留情点出我更多的问题。尽管养母采用的方式方法难以让人接受，最后我还是心服口服地承认了自己的缺点。养母要求做一个诚实的人，直至今日我仍在遵循。
养母对孩子们的严格教育使得这个家庭走出去的孩子个个与众不同，尽管这个家庭在文革中打入另类，但仍是大院孩子们的集中营。大哥性格内向，但优异的学习成绩在大院里是独树一帜；大姐温柔娟秀，永远的微笑，永远的轻声细语是大院所有家有男儿妈妈们心目中的媳妇理想；二哥聪明异常，滔滔的口才长年吸引着大院众多的年少男女；小哥哥虎虎生威男儿样，身后总紧跟着一帮肌肉刚刚显现的愣头青；小姐姐开朗活泼，围绕着数个叽叽喳喳的黄毛丫头。养母对孩子们的交友范围并未太多限制，但从其中选择着能够来往的孩子，在这个家庭的生活中，目睹了养母的纳汰标准，明白了来与往、去与留的选择标准基于何处。
成年后，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回首儿时的家庭教育，便感觉到幼时的启蒙为我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也更感激自己在人生路上能够遇到象养母这样的优秀女性。儿时对养母的一些不理解便得到了释然。没有养母的严厉与专制，以我这种意志力并不坚强的人，也许会变成另外一个模式。
养母纵有多么要强的个性，却也抵挡不了病魔的袭击，不知是什么原因，养母染上了肺结核病，据说在小姐姐刚刚一岁时便被医生判断无法治愈。幸亏家中有着雄厚的经济实力，养母享受着丰富的营养品，维持了二十多年后方才告别人世。养母的最后几年一直躺在床上，由小姐姐无怨无侮地照顾着。每次到广州探望，养母仍是不失当年风范，反映敏捷、口齿犀利、声音洪亮，让我一直以为养母会一直捱到很久很久。
最后一次去探望养母时，养母终于露出了疲惫之态，声音微弱对我说“我要走了，以后就看不着你们了。”我强忍着泪水，一个劲地摇头，“傻孩子，以后就没人骂你了，要好好工作，好好做人。”
当我在凌晨被唤醒来到养母的床前，养母已经停止了呼吸，抚摸着养母仍然温暖的手，我睁大眼睛四处寻找，希望能够看到传说中的魂魄仍然停留在这个空间。我和大姐姐、小姐姐一起为养母擦拭着身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养母擦身。为养母穿戴整齐，我拉着养母的手，任由眼泪流落。感受着养母的手在我的手中渐渐地变冷，我知道死神正把她带到遥远的天国，养母永远不再回来。忽然对死亡产生了无边的恐惧，不愿面对这令人心碎的生离死别，面对亲人离开，除了眼泪还能留下什么呢？
今天是清明节,一个最让人不得不想起已故亲人的日子，年复一年的清明，让我回忆的故人在增添着数量，而也是一年年的清明，让我渐渐地从痛忆中坚强起来，清明不再是风飘飘，雨潇潇，哀思悠悠，悲情渺渺，清明是让我勇敢而清晰回望故人的冷静时刻。
许多年前，当养母去世时，我就对小姐姐说“有一天，我会把她写出来。”几年前，当二哥去世时，我再一次地说道“我要把他写出来。”这两个对我人生有着重要影响的人，不论文字的再现会拖沓到何时，终有一天，我会将回忆转换成方块字。
养母
光阴荏苒，养母离开人世已有十七个年头，对于养母的回忆，是愈来愈心存感激的内容。人到中年，尤其是自己经历了生儿育女的为母之路，倍感教育与树人的不易，再回首年少在养母家生活的日子，养母严厉而又专横霸道的高压政策，方感今时昂首挺胸的正气所在、谈吐大方的仪态举至等等，要极大地归功于养母的专制教育成果。如果没有那几年在养母身边的受教经历，很难想象今时今日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模样。
养母出生于东北的大地主家庭，独生子女、容貌出众、经济丰厚的优越条件使得养母自小便娇蛮任性，即使是为人母亲，也是全家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于她。虽然从小就读于日本人学校，毕业于满洲国女子国立高中，接受的是完全的日式教育，但日本女人的谦良温恭，细声慢语的小女子做派却丝毫未对她产生作用。当吴仪女士出现在屏幕时，我们似乎见到了养母以另一个面貌出现，完全相似的风格让我对吴仪自以为是地产生了理解。养母的性格属于外向锐气、锋芒毕露，一付铮铮硬骨，即使是文革深受迫害，也是昂首挺胸、誓不低头。养母的口才在厅机关大院是令人敬畏，即使逝去多年，至今仍是无人能够超越。
由于多年来所受的日式教育，养母在孩子们的仪态仪表上要求甚严，一举手，一投足均要显现良好的家庭教育。刚刚进入养母的家庭时，因为一直生活在集体环境，父母又比较忽视对我的生活小节上的要求，身上有着不少的养母十分鄙视的陋习。用养母的话来说就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没吃相”，为此不少挨养母的训斥。养母一点也不顾及小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非骂即训，我经常被骂的泪眼汪汪，觉得特别委屈：我又不是故意要这个样子的，没人教过我嘛。其实正是养母的严厉方式，对我这种自尊心偏强的孩子特别有效，一旦被养母训斥过的事，便会时时告诫自己，绝不能再遭训斥。正是基于我的悟性，很快便改正了身上的毛病，言谈举至落落大方，举手投足循规蹈矩，并且受用至今。
养母的父亲饱读诗书，棋琴书画样样拿手，养母接受的是日本学校的严格教育，这样的家庭对孩子的文化要求自然极高，可惜的便是聪明过人的大哥、二哥因为文革受家庭影响，丧失了进入大学的机会，令养母遗憾终生。记得儿时在养母家中，闲暇之余一家人围坐桌边谈笑风生，哥哥们被尊称为大先生、二先生，从大哥、大姐、二哥们嘴里说出的情节，经常让我听的云里雾里一般，却也眨巴着小眼一脸兴奋，因为那都是当时的书中没有的故事。养母在文革中偷偷藏匿了一箱子的毒草，经过我们郑重地“向毛主席保证，绝不说出去。”向养母保证后，终于获得了拜读的机会。
那段日子回忆起来，真可谓是如获至宝、如饥似渴、如鱼得水。每天一放学，我和小姐姐就躲在后面的小房子里囫囵吞枣看着一本本小说，适合我们小孩子读的书并不多，印象最深的就是《唐小西在下一次开船港》。更多的是苏联小说，高尔基的三部曲自不用说，还有很多侦探小说，也就是那个时候对外国人名产生了畏惧，太难记了，叽哩嘟噜的一长串。国内的大毒草也看了不少，什么巴金的《家》、《春》、《秋》，欧阳山《三家巷》、《苦斗》系列，冯德英《苦菜花》三花系列。最让人看的迷迷糊糊的就是文言文小说，那是我接触最早的古文。《三言两拍》、《三国》、《水浒》、《红楼梦》看的直发愣，书中的世界让人目瞪口呆。觉得自己接触了那些毒草后，便不再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的小傻孩了，开始有思想，感觉自己在长大。养母家庭的书香氛围对我人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读书打开了我探索精神世界的一个窗口，让我的精神世界从此精彩。
养母爱憎分明，从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对孩子的教育宗旨严明：做一个诚实的人。儿时我从幼儿园到小学一直是老师眼中的好孩子，长期的赞扬声滋长了许多的虚荣心。初初被养母一针见血地指出毛病时，接受不了养母这种体无完肤的批评，总在为自己找原因进行辩驳，愈是辩解愈是被养母毫不留情点出我更多的问题。尽管养母采用的方式方法难以让人接受，最后我还是心服口服地承认了自己的缺点。养母要求做一个诚实的人，直至今日我仍在遵循。
养母对孩子们的严格教育使得这个家庭走出去的孩子个个与众不同，尽管这个家庭在文革中打入另类，但仍是大院孩子们的集中营。大哥性格内向，但优异的学习成绩在大院里是独树一帜；大姐温柔娟秀，永远的微笑，永远的轻声细语是大院所有家有男儿妈妈们心目中的媳妇理想；二哥聪明异常，滔滔的口才长年吸引着大院众多的年少男女；小哥哥虎虎生威男儿样，身后总紧跟着一帮肌肉刚刚显现的愣头青；小姐姐开朗活泼，围绕着数个叽叽喳喳的黄毛丫头。养母对孩子们的交友范围并未太多限制，但从其中选择着能够来往的孩子，在这个家庭的生活中，目睹了养母的纳汰标准，明白了来与往、去与留的选择标准基于何处。
成年后，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回首儿时的家庭教育，便感觉到幼时的启蒙为我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也更感激自己在人生路上能够遇到象养母这样的优秀女性。儿时对养母的一些不理解便得到了释然。没有养母的严厉与专制，以我这种意志力并不坚强的人，也许会变成另外一个模式。
养母纵有多么要强的个性，却也抵挡不了病魔的袭击，不知是什么原因，养母染上了肺结核病，据说在小姐姐刚刚一岁时便被医生判断无法治愈。幸亏家中有着雄厚的经济实力，养母享受着丰富的营养品，维持了二十多年后方才告别人世。养母的最后几年一直躺在床上，由小姐姐无怨无侮地照顾着。每次到广州探望，养母仍是不失当年风范，反映敏捷、口齿犀利、声音洪亮，让我一直以为养母会一直捱到很久很久。
最后一次去探望养母时，养母终于露出了疲惫之态，声音微弱对我说“我要走了，以后就看不着你们了。”我强忍着泪水，一个劲地摇头，“傻孩子，以后就没人骂你了，要好好工作，好好做人。”
当我在凌晨被唤醒来到养母的床前，养母已经停止了呼吸，抚摸着养母仍然温暖的手，我睁大眼睛四处寻找，希望能够看到传说中的魂魄仍然停留在这个空间。我和大姐姐、小姐姐一起为养母擦拭着身体，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养母擦身。为养母穿戴整齐，我拉着养母的手，任由眼泪流落。感受着养母的手在我的手中渐渐地变冷，我知道死神正把她带到遥远的天国，养母永远不再回来。忽然对死亡产生了无边的恐惧，不愿面对这令人心碎的生离死别，面对亲人离开，除了眼泪还能留下什么呢？
菊影
2007/04/12 00:05
清明了，我也想我的爸爸妈妈。
牧童
2007/04/10 07:18
真情溢于言表.感动......
兔子
2007/04/06 23:31
看完。。。泪下。。。
日月为明 
2007/04/06 11:26
怪不得,从小看了那么多"毒草",攻心联直击要害,旁征博引,信手拈来,都是以前打下的功底,加上生活的阅历,以至落笔成文,达到文采与意味的统一,佩服!真得好好感激\追思与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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